迷迷糊糊中,简窈感觉自己被人抱了起来,那小心翼翼的姿态仿佛此刻怀中抱着是一个稀世珍宝。
简窈努力想要清醒过来理智地分析一下当前的处境,不过在想到自己如今只是砧板上的鱼肉后又放弃了,与其浪费时间,不如好好睡一觉养养精神,不然,晚些又要挨刀子,根本不能好好睡觉。
须臾后,一道玄色身影怀抱着简窈穿过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飞快从偏殿窜出。
他的身形飘渺,速度极快,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然而,偏偏就有人细看了,不仅看了还从那熟悉的身法中认出了来人,甚至饶有兴趣地勾起薄唇,轻笑出声。
正当玄色人影即将跃上魔君殿的屋顶时,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飘然落到玄色人影前,拦住了去路。
刹那间,风声骤停,万物俱寂。
两道同样身披玄衣的身影,同样颀长的身形,同样带着与生俱来的骄纵,同样...恨不能置对方于死地的杀气。
不同的是,一个邪佞森寒,一个正气凛然,两人相对而立,一如数百年前的场景重现。
“经年一别,不曾想楼掌门竟已沦为宵小之辈。”
“多年不见,魔君倒是与从前别无二致。”
“楼掌门谬赞了。”
“魔君谦虚了。”
虚伪的招呼声没有丝毫粉饰太平的意思,反而更似腥风血雨前的铺垫。
明明是宿敌,陈年旧怨意难平,两人却如同有着某种默契一般,同时动作起来。
六百年前,两人正当鼎盛,每每交手具是惊天动地。
六百年后,两人陈伤未愈,却同样针锋相对,分毫不让。
只是,相比于玄煜的无所顾忌,楼明潇则时刻谨慎,唯恐不小心误伤了怀中之人,因此难免有些束手束脚。
玄煜很快发现了楼明潇的异样,眼睛朝他怀中扫过一眼,夜色浓重,那人身上又裹着一件黑色披风挡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模样。
不过...
玄煜勾了勾唇,真有趣,楼明潇居然也想要这味药。
按照正常人逻辑,一件对自己来说很重要的东西,有人来抢,必须千方百计护住。
可是对于玄煜来说,不管多重要,只要是楼明潇想要,那就务必毁了!
玄煜的眸中闪过一丝浓重的戾气,手中的风饕剑倏然一震,一招一式杀气愈盛,直指楼明潇怀中之人。
楼明潇怀抱着一个人,而且无知无觉软塌塌的,动作受限,所以他只能退守不能反攻,局势越发不利,甚至被玄煜逼回了院中。
危急关头,远处又飞来一道身影,两个人的战场变成了三人混战。
来人急切催促:“祖师爷,您先带人走。”
玄煜挑眉,眼底带着如同猫捉老鼠一般浓厚的兴味。
楼明潇没有应声,反而将怀里的人往来人手中一塞,厉声道:“把人带走。”
“祖师爷,您...”
“带她走!”楼明潇手中的曜灵剑一震,旋即便冲向玄煜。
玄煜低声轻笑,眼神中带着几分怜悯,随即提剑迎上。
六百年了,兜兜转转死过一次的两个人终于又碰上了。
须臾功夫,两人便缠斗在一起,一招一式皆带着誓要斩对方于剑下的决绝。
来人看了看两人焦灼的战况,又看了看怀里的人,一咬牙,终是抱着人飞身而起,却在半空中被一道红光击中,重重摔在地上。
来人小心护着怀中人,才避免她摔伤,自己也滚出老远。
一击即中后,鲜少出现于人前的少阴令使风习清现身,很普通的长相,仍在人堆里都认不出来,但是招式却异常狠辣,没有给对手反应的时间,再度朝着倒在地上的两人掠去。
凭着跟在魔君身边千年的默契,风习清下手目标竟与玄煜如出一辙。
毁了药,让楼明潇此行目的落空!
倒地之人就地翻身跃起,飞快反扑回去拦下风习清。
他越是紧张,风习清越是坚信他们的选择是正确的,剑招越发凌厉,招招致命。
在风习清一剑将他挑开后,以迅雷之势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灵剑朝着那被人珍而视之的“灵药”重重劈下。
这一剑下去便是大乘修士也会被劈得身首异处。
“窈窈!”楼明潇余光瞥见他的动作,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脸色瞬间变了,顾不上躲避身后玄煜汹涌而至的一剑,匆忙折身救人。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玄煜的这一剑能生生将他捅个对穿。
然而当楼明潇喊出“窈窈”二字时,玄煜的动作在刹那间微微一顿。
就是这微不足道的停顿,凡出鞘必添亡魂的风饕剑仅仅只是刺伤了楼明潇的右肩。
楼明潇吃疼却根本无暇顾及,他红着眼,身形快速朝着风习清跃去。
可惜,终究晚了半步。
风习清的剑劈了下去。
那么重,没有丝毫犹豫。
另一人也踉跄着朝简窈的方向奔去,撕心裂肺地喊着:“团子!”
外面乱作一团,两个人为她揪心,简窈却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昏昏沉沉地睡着。
昏睡中,她的身体震了一下,熟悉的感觉再次出现,与上一次宣煜幻影出现时一样,却比上次更真实,更强烈,就好像他真的就在自己身边,就在不远处。
简窈眼睫轻颤,挣扎着想要醒来。
院中混战的四人同时顿住所有动作,怔忡地看着眼前这令人匪夷所思又莫名讽刺的一幕。
那道死守在她身前的幻影与先前一心要置她于死地的分明是同一个人,做的事情却截然相反。
这一刻仿佛时间停滞,万物成空。
玄煜如同石化了一般站在原地,往日如同面具般牢牢焊在脸上的表情再也撑不住了,目光落在无声无息躺在地上的人身上,心脏仿佛被人一剑刺穿般疼得他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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