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周宴望着她,突然问:“林惜岚,我对你真的有那么差吗?”
“我真想打开你脑袋看看,我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他面无表情,收敛了那股子放浪劲儿,“你要的什么是我不能给你的?凭什么啊,赵雾一给你就全要了,我给你死都不要。”
林惜岚听得好笑,认真问他:“我要什么?你知道吗?”
周宴顿住,他送她数不清的奢侈品,带她改头换面,带她在朋友面前给名分,给她安排最好的工作,只要她肯服软一声,他什么都准备好了。
可她是个硬骨头,偏不服软。
“你想要什么?”他似乎第一次意识到,林惜岚想要的不是这些,“——你想要结婚吗?”
周宴问出了口,仿佛这就是他能想象到的,给予一个女人最高的荣耀了。
他甚至认真思考了起来,笃定地下了决断,“赵雾不会真的娶你的——我可以娶你,我可以和你结婚。”
他们在外停留的时间有点久了,阴影下,两人离得很远,风把他的话吹过来,寒风凛冽,像刀子一样刮得人脸生疼。
林惜岚却像全然无察,怜悯地答道:“我不想要这些。”
周宴凝视着她,长久地沉默下来。
像是困惑,“我哪里不如赵雾?”
林惜岚真的要笑了,扯起嘴角时脸干得发痛,这一年多的历练让她出奇地有耐性,竟真的回答了他:“你哪里都不如他。”
正当周宴要反驳,她不假思索地继续道,“而且,就算你比赵雾再厉害,我也不要你。”
宴会厅有人注意到他们了,周宴毫不在乎,眼底只余懊恨,再也忍受不了地大步朝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那双漆黑的眼睛此刻目眦尽裂,“林惜岚,玩我有意思吗?你有真的尝试了解过我吗——”
“我一点儿也不想了解你。”她神情不变,另一只手掰开他紧攥的手掌,“周宴,我也不想理解你。”
林惜岚听说过周宴复杂的家庭背景,也在新闻上看到过因丑闻导致的企业股价跌落,她见过这世间太多可怜人了,以至于看到他的脆弱想要发笑。
他的手一点点松开,两人沉默地对峙着,路过的人越来越多,翘首的好戏终于要开幕,已经开始有人赌起另一位主人公何时下场。
宴会厅内,新娘王凌往外瞥了一眼,又看向眼前依旧不动如山的赵雾,揶揄,“那些流言都传到我耳朵里了,今个儿可算能问问几分真假了。”
赵雾无奈轻笑,“他们的话,凌姐也敢信?”
可证据却是板上钉钉,王凌直笑,眉眼忽地染上几分忧愁,“她知道吗?你这么保护她,烦心事不知道也好。”
“她可不笨。”赵雾谈起林惜岚时笑意总会不自觉深几分,王凌见状只是轻叹,又问道,“真的不回京城?”
赵雾摇摇头,和她举过来的高脚杯轻轻一碰,“她不喜欢,就不回了。”
门外走廊不断有人探头看戏,他却不急着出去,王凌笑他怎么不去英雄救美,赵雾却道,“你们对她太不了解了,她没有那么脆弱。”
话是这样说,他依旧注意着时间,同其他几位长辈敬酒寒暄后,才和今日的新婚主人公道别早退。
见到赵雾走来,路过的人清场一样退开,生怕波及自身。
然而一入场,意料中的冲突丝毫未爆发,赵雾看也没看周宴,挽在手臂间的大衣拎起,径直披到林惜岚肩上,又单手把那深灰的羊绒围巾一圈圈缠绕上她脖颈,笑道:“回去?”
林惜岚点点头,被他拉着手往前走,在周宴和众人的目光中,旁若无人地离席。
他们自然地上车,暖气打开,自然地聊起刚才发生的事。
“周宴竟然和我道歉了。”她主动道,似乎没能理解发生了什么,“他说很对不起,是他的错。”
赵雾哂笑,“然后呢?”
林惜岚瞥了他一眼,慢吞吞道,“反正我没有理他。”
周宴问她,要怎么样才能重来,他们可不可以重新开始?
他会学着对她好,会做得比赵雾更好。
他不想再错过她。
可是他们从来没有错过,林惜岚想,她和周宴本来就不在一条路上。
车内的空气暖和起来,来时白茫茫的雪地已经被踏碎了,窗外又开始下雪,林惜岚绽开一笑,好奇地问赵雾,“你呢,新娘和你说什么了?”
车往他们的秘密基地开去,赵雾不禁莞尔:“她说,我们很般配。”
“今天的手捧花,她没有传给你,希望你能比她更自由快乐。”
林惜岚闻言一怔,新娘那张忧郁深沉的面孔在此刻一点点软化,变成温柔的祝福,对叶穗的那些话,也忽然有了更深的领会。
京城是一座巨大的牢笼,不仅困住芸芸众生,也困住每一对试图挣扎的天赋羽翼。
“赵雾。”她又喊他的名字,仿佛一句无比令人心安的简短咒语。
“我刚刚在外面,一想到你,你就出现了。”她下巴缩进围巾里,“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很早以前就喜欢你了——从你第一次把我从会馆带走开始。”
她偏头朝他一笑:“我还记得,你当时开的也是这台车。”
外面的雪纷纷扬扬地下,她回想起记忆里为她罩上外套的人,更大的雪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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