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渺!”
声音从两端传来,对面的女人跑向病房,高廷栩双腿一滞,后退了一步。
林渺扭过头,撩开头发,看清了拐角处的三人,付薇放下水壶,低声询问:“怎么刚醒就出来?”
“我不想见到你。”语气比十月中旬的江水还凉,林渺撇开脸,望向另一端,“让他们进来,你可以站在旁边或者在门外偷听。”
林渺知道付薇一向不同意她和男生接触过密,小学,她六年没换过同桌,初中付薇发现男生送她礼物,直接丢进了垃圾桶,高一被误会谈恋爱,付薇没收手机一个月,从那以后付薇亲自接送她上下学,窒息的环境待久了,她也习惯了。
付薇缩缩手,“门开着,我不听你们聊天,我下楼走走。”林渺蜷起脚趾,裹紧了上衣,嘴唇微微一动,“你们进来吧。”
舒行简跟高廷栩和付薇打声招呼就进去了,林壑径直进了周恒的病房。
病房朝阳,窗帘倾泻而下,房间内除了仪器的显示灯,还有一盏夜灯,林渺赤脚在地面绕了几圈,指了指椅子说:“先坐吧。”
“你……穿鞋。”高廷栩突然嘴笨,“现在还有哪不舒服吗?”
“你们也觉得我病了才这么和我说话吗?”
林渺坐上床,掀起被角盖在腿上,“我故意气我妈的,其实我除了谢谢你们来看我没什么想说的。”高廷栩慌措地翻出笔记,手指划过字里行间。
林渺拿起一个橙子,在果盘里找水果刀,她轻声笑笑,“忘了,刀被我妈收起来了。”
“他们断送了我所有的自救途径。”林渺喃喃自语。
自救等同于了解,舒行简靠在墙角,观察着林渺的一举一动。
高廷栩合上笔记本,“你可以试试他救。”他弯下腰,给林渺摆好拖鞋,替她按住了手背上的针孔。
“我来之前了解过抑郁症,但我不专业,你还是得进行治疗,什么成绩比赛的,都是狗屁,不代表你被否定,你信我。”
“我知道这种病不是负面情绪这么简单,作为朋友——”高廷栩看看舒行简,“我希望你别推开我们,不用觉得给我们带来负担。”
“对不起,虽然这次获救了,但是我没办法保证下一次会以什么方式了结。”林渺擡起脚,陷进了床,眼神中是无尽的深渊,“下次……尽量不这么轰动。”
高廷栩被彻底击溃了,他转过身,红着眼眶看着舒行简,舒行简叹口气,敞开胳膊抱着他,高廷栩要哭似的:“我是不是特没用?”
舒行简嫌热,抱一会就推开了,挪过椅子坐林渺面前,跟她讲起了初中的事,安慰她说,自己和她的情况不同,困住她的是别人。
林渺逐渐起了兴致,两人像交流病情的病友,话说完,林渺总算说话了,“可是你后来回家养病了,我……只能在医院。”
懂了,林渺最大的病症是家庭环境,这是他们无法干涉的。
“其实,我家人不知道。”当初舒行简没少贿赂家庭医生,但前提是接受治疗,舒行简不得不认命,根治也没什么不好,起码姜晓君不会拿他生病这件事当幌子,强迫他留在洛杉矶。
舒行简灵机一动,编出了下文,“我还有暴力倾向,不过不是对自己,是对别人。轻生这种事,要想别人不阻止你,你应该跟他们对抗,彻底消除那些阻碍你的人。”
高廷栩顿时精神了,使劲怼舒行简肩膀,“你特么疯了吧?!精神病犯了!”安抚林渺,“别听他瞎说,他特么学习学傻了,脑子里都是浆糊!”
“我觉得——”林渺撇脸看舒行简,“他说的有道理。”
“滚!”高廷栩朝站门口的舒行简喊,“别以为我不敢打你!”
舒行简无奈撇撇嘴,“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要说。”转身就关上了门。
林壑目睹高廷栩发飙舒行简挨骂,舒行简刚关门,转身就跟林壑解释一番,免得他跟高廷栩起冲突。
高廷栩拉着脸往外走,林壑也提腿走到了舒行简旁边儿,高廷栩眉梢一挑,“二打一?怎么的,打伤了直接在这儿住院吗?”
“傻逼——”舒行简呲哒高廷栩,侧过脸,看着林壑说:“跟你没关系,我一个人就能把他治服。”
舒行简知道跟高廷栩讲不通大道理,索性掰开了揉碎了跟他说。
抑郁症患者之所以轻生是因为他们觉得被这个世界抛弃了,而挣扎过后世界依然一片灰暗,所以丧失了面对生活的勇气,他们需要的不是体谅,而是理解她接受她负面情绪的人。舒行简照搬照抄来之前刚背下的话,还好他心理素质强,没打喯儿。
“我知道那些话像疯子,但是林渺现在的情况,她更愿意听一个疯子说话。”
什么暴力倾向都是胡编的,只是不想让她沉浸在麻木的情绪中,哪怕公然对抗某些事物也是一种情绪,一是能分心,二是能帮她重拾对抗的情绪。
高廷栩捂着脸想了想,顿时恍然,悔不当初,舒行简接受他真心实意的吹捧,借他肩膀靠着,俩男的又搂又抱,舒行简劝他:“下次长点脑子。”
舒行简朝林壑眨眨眼,食指中指推着嘴角上扬,咬着“脑子有问题”的嘴型。
林壑捏了捏手里的矿泉水,悄么走到高廷栩后头,擡手腕甩甩,用三成的力气拍在了高廷栩脸上,教他做人似的开口:“没脑子不是出言不逊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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