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目眺去是乌泱泱的人群,舒行简戴上眼镜,混在人群中时还溜边儿回头看,掏手机又发了微信。
“舒行简!”错落的脚步声从舒行简身后传来,扭头看时,林壑正搭上了他另一边肩膀,“来了。”
“周恒不是明天出院吗?”林壑撇撇嘴,“他在那屁大的地儿快憋疯了,也不差这一天。”扭脸看着舒行简,脸上笑容更甚,捏着镜腿帮他戴好眼镜,“饿吗?”
舒行简晃晃头,执手揣进林壑的衣兜,“看见你就不饿了。”网恋奔现离不开赤裸裸的表白。
“没食欲?”林壑摸摸下巴,突然琢磨起自己的长相,“至于么?”
“滚。”舒行简戳戳太阳xue,送一个白眼,“再网恋,人就傻了。”
“胃还是肚子,哪不舒服?”舒行简掰手指汇报了一天的学习进度,林壑听了双手拖着他的脸,不管身旁多少人,“你是永动机吗?”
说话习惯传染性这么强吗?比我还傻逼。
舒行简瞟一眼周围,轻轻推他,“你最好是装傻。”林壑憋不住笑了,“所以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认知神经科学家说,孤独感和饥饿感一样,是身体发出的信号,在大脑的激励中心里,饥饿感和孤独感看起来非常相似,这表明与他人联系可能是人类的基本需求。”引用个案例总比跟林壑讲天花乱坠的话管用。
他叹口气,“竞赛结束还有钢琴表演,对了,我明天得去琴室看看我的小徒弟。”舒行简活动活动手指,“顺便练练琴,关节都快生锈了。”说着,舒行简说完双肩瞬间垮了下来。
当初要不是觉得在家弹琴太无聊,他也不至于搭错筋跑来江城参加高考,不过也没白来,捞着一个男朋友。
胳膊从舒行简肩膀滑落,林壑抓着他的手反复观摩,手指纤长,筋肉清晰,指腹覆一层不太明显的薄茧,又捏又按,举到面前亲了一口凸起的关节。
舒行简陡然一惊,他掠一眼四周,在相同的位置落下不深不浅的吻,扬起脸望着他,“你能不能叫我个别的?”给他个提示,“除了我名字以外,又能表现我们现在这种关系的。”
“达令,哈尼?”语气生硬直白,林壑改好备注,把手机递到舒行简面前,“挺洋气的,国外长大的应该喜欢这种。”
终究是木头脑袋,调情的话说的枯燥直白,亲昵的称呼直接上网搜索,舒行简怀疑林壑故意气人,亲嘴儿那么熟练,说话就笨,嘴跟这具躯体极为不搭。
舒行简甩开胳膊,提速走到林壑前面,迈上电梯,独个儿的身影没走远,林壑便追了上去,三两步穿过人群,搂着舒行简腰肢,“好了。”呼气灌入他的耳朵,“蛮蛮。”
“什么意思?”舒行简蹙着眉,右手移到了腰间的手掌上。
“奶奶经常这么叫。”林壑帮舒行简理理领口,“意思跟宝宝差不多。”
林壑拉着舒行简的手,看了眼两侧指示线路,眼看人流汇成一团,他圈住了舒行简,刚上地铁,便伸手抓住了头顶的扶手。
舒行简干巴巴看着,凑到林壑旁边,却被刚上来的人挤的站不稳脚,林壑抓着他的手腕,将人拉到身前,举头看眼扶手,“这个抓时间长了手酸,你靠着我就行,站不稳就拽我衣服。”
“让一下让一下。”林壑仿佛荡秋千,双脚扎地,腰腿反弓成半椭圆,他扭脸看一眼身后,回头时唇边碰到了舒行简的耳垂。
身前的人忽然脸红,揪着林壑衣服,轻声说:“那么多人看着呢。”
“什么?”林壑没听清,伸长脖子,把耳朵递到舒行简耳边。
这是……让我也亲回去?
舒行简揉揉眼睛,擡脸看一眼车厢玻璃上两张几乎没有距离的脸,“啵——”
兜这么一圈就为了亲一口?林壑咬他耳朵说:“放学晚点回家。”这次,都没会错意。
平稳的车厢每次进站都急刹车,身体随着惯性前后晃,衣裤摩擦的感觉很奇怪,索性便换了个站位,转身盯了林壑几秒,人多就埋他肩头。
医院晚上病人比较少,刚到门口时,驶走了一辆救护车,林壑转身勾勾手,舒行简搭上,交代道:“他表哥可能在病房。”
两个人立在模糊的不锈钢电梯门前,楼层滚动到一层时,电梯门缓缓拉开。
林渺坐在轮椅上,脸色惨淡,姜雨彤推轮椅,高廷栩右手拖着行李箱,左手提着姜雨彤的书包,再往后,是个瘦削的女人。
“班长——”姜雨彤和高廷栩一块喊人,“我们晚自习请假了。”舒行简点点头,两人礼貌性的说了句“阿姨好”。
“这是——”舒行简欲言又止,觉得出院的可能性不大。
“转院。”付薇擡起脸,肉眼可见瘦了一圈,她没心思多说话,姜雨彤便推出轮椅,简单说了情况,转院是医生给出的建议,当时情况紧急所以就近就医,但林渺的情况不太好,医生建议转到专业的精神医院。
电梯门开了又关,舒行简立在走廊中半晌,看着三人逐渐走远。
1703空了,舒行简说不认识周恒表哥,在走廊里等他们,他垂脸看着地面,白色的地面忽然一双黑色皮鞋,在他的视线中驻足。
舒行简仰起头,推了一把眼镜,那人解开了西装纽扣,略显不那么拘谨,“周恒的同学?舒——行简?”
低头看了眼胸前,舒行简摸了一把衣兜,一下午没戴铭牌,又得扣分。
他狐疑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按了按蹙起的眉角,站直看着他,“对。”舒行简递给他一副默然的神情,淡淡道:“周恒表哥?”
“嗯,怎么不进去?”顾格羽指了指门,见舒行简双脚粘在地上,他干脆站回了舒行简面前,“你好,我叫顾——格羽,是个美籍华人。”
姓顾,美籍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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