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行简一个白眼抛过去,波澜不惊地说:“某人弹琴技术不行,算不上仙乐。”
旁边还有两张他的浴袍照,那两张照片附近也都是江城的回忆,再往上,关于江城的人或事,寥寥无几。
他有些想念江城,最难忘的那几年都留在那片土地,他太想回去看看了,他的手机不知道被丢在哪,索性继续闷头看相册,再往上,有一张医生和病人的合影,点进去一看,是林壑和奶奶。
适才想到,奶奶已经过世了,这也是仅存的一张子孙合照。
舒行简端起那碗粥一口气喝完,打了鸡血似的站起来,跌了半步,林壑揽腰接住,斥道:“你当这特效药啊,喝完了恨不得上天。”
步履艰难,舒行简像提溜着两根刚装上去似的腿踱了几步,此刻正磨合关节。嘟囔道:“我又不是嫦娥。”
林壑心说,你要是住在广寒宫,不得憋屈死。“忙什么?”舒行简利落地答:“等会就知道了。”
冒冒失失的,沐浴洗漱来一遍,辗转浴缸又折腾闹了一阵儿,转眼已经下午两点半。
上回搬家,舒行简让邱习阳把车开到他们基地,现在他们只有一辆车。他系好围巾走到林壑面前搂腰抱上去,待得逞拿到钥匙,笑着说:“我来开车。”
林壑的手掌从舒行简后背滑到腰际,隔着一层裤子,往他屁股上掴了一记巴掌,“和舒工程师约会吗?”
“不说人话,不干/人/事,手拿开。”舒行简一向拎得清轻重缓急,端着脖子说:“再这样我就——”
“这是哪的话,昨天没干么,刚才没——”
“闭嘴,你特么——”舒行简从盘子上捡起一块生菜叶,转身塞进林壑嘴里:“多吃素。”说完,舒行简帮他理一理衣领袖口,牵着手提醒他戴上戒指,还说以后说话前想想生菜叶什么味。
林壑觍着脸笑,揽着舒行简的腰说:“遵旨。”
路上,林壑满脑子想的都是医院的事,诸多方面在大脑里过了个遍,最终却落在允许他还可以请几天假上。
而后,视线从旁边的车窗移到驾驶位,无论是惹舒行简发脾气还是事后哄着捧着,他都无比享受又贪恋这样的生活,失而复得的感觉太容易让人沉浸其中。
无论是舒行简敲定博士论文还是出国上学,他都想插足其中,无意耽误某个阶段的进度,而是因为他们的生活再一次有了交集,这是他一手争取来的,当然也少不了江鹄这层关系和他多方打听一手制造的偶然,所以他想握的更紧,他无暇顾及很多,单一个舒行简就够了。
“你辞职后有什么的打算?”舒行简猛地踩了一脚刹车,他突然想起单位还有些他做的论文所需的数据,星期一可能会遇到麦瑞,还是今天去诺曼比较稳妥。
出国上学或是工作,林壑总得做出下一步安排,舒行简却说:“和你,享受生活。”
车并未驶进诺曼的大门,下车前,他推了推戒指,交代林壑在车上等他,往返不到半小时,舒行简便利落地解决了问题,收拾工位之余,他还笼络了几个平时关系比较近的人,说想跳槽了就找他。
几人不明所以地点点头,这句话似乎印证了之前的猜测,舒工程师似乎不仅和向总有关系,背后甚至还有其他靠山。
向呈灰着脸走过来,跟他进电梯,出电梯又跟了几十米,硬是一句话没说。
等舒行简往雪中迈出一步,他上前撑开了伞,舒行简为难地笑笑,“我为我妈的公司广纳贤才,向总没什么想说的?”
“有,你没良心,忘恩负义,狼心狗肺……”舒行简擡手打断:“诶,打住,再往下就该骂我负心汉了,你女朋友知道么?”
“不管怎么说,还得多谢向总照顾,这二十多天的工资我就不要了,就当请你吃个饭,人不用到位的那种。”
“就送到这吧,”舒行简朝门口扬了扬下巴,“男朋友等我,先走了。”
向呈调侃道:“呵,难怪,我说着粉色桃花瓣怎么满天飞。”临上车前,向呈喊一句代他向教授问好,延毕再回诺曼,硬是没一句祝福的话。
拉开车门,舒行简探进半身放好纸箱,掸了掸肩上头顶的雪,坐到驾驶位紧了紧鼻子,单手捶着腰,扬起另一只手往林壑怀里抛了两块巧克力。
“公司发的圣诞礼盒,我就拿了两块巧克力。”剥开包装,示意林壑张嘴,小声问:“谁的电话?”
林壑比了个“嘘”的手势,点头答应了对方说的,“邱习阳突发阑尾炎,丁介明天晚上有比赛,现在在做赛前准备走不开,我已经让周恒过去了。”
住院?舒行简脸上没有半点悲伤,“去,完事就去,明天也去。”说着,他掏出手机敲了一行字,【朋友住院得手术,我现在去照顾,明天也在医院,见不了您前夫了】
林壑看着舒行简编辑完,成功发送,丝毫没有拦截的意思,“用不用我帮你伪造病危通知书?”
舒行简正经起来,“你怎么知道?”
“早上我帮你接了两个房产中介的电话,然后想着帮逆把租房的信息从平台上撤下来,解锁后就看见了你和阿姨的聊天记录。”
“你怎么看?”舒行简昨晚想过,照姜晓君的话,和舒伯远见面说清楚或是表态都没问题,不过今早有些怂,觉得自己的想法过于幼稚单纯,除了身后有林壑这么个靠山,其他的跟九年前没什么两样。
林壑端着肩膀坐直,问道:“想听?”舒行简点头之际,黑黢黢的侧肩占据他朝下的视线,咔哒声落下,安全带系好,舒行简垂头看了看胸前的安全带,那眼神恨不得把林壑五花大绑。
他知道舒行简昨天就已经有了打算,不然也不会大费周章的跟他做那些。
“原谅他吃力不讨好,我不想让你委屈,你都说了见面会添堵,那就——”林壑忽然一顿,扭头乱瞟,“对不起……我活了二十多年唯独没有和父母相处的经验,也偏执惯了,你听听就行,别当真。”
可能是舒行简被迫久卧病榻,多年后的醒目病历,旁人口中得知的遭遇,或者是他腿上那道疤,只要想到这些,他就完全被情绪左右,理智并不占上风。
急于解释道:“你是你我是我,我不原谅他不是因为他在我和你之间插一脚,而是他用龌龊的手段对你。”
林壑明白,两个少年的话很轻,也很重,没有任何可依托的东西,他们的关系不堪一击,但往日不同今时,他有底气做到“跟他好一辈子”
“唔——”唇周的巧克力被舒行简蹭掉,那双眼瞪得浑圆,林壑一时竟手足无措。
舒行简拎起林壑通红的耳垂,凑到跟前儿往他耳根子吹气,“知道了,亲爱的。”像封建社会大户人家在外头沾花惹草的,浪荡样。
舒行简似乎也没意识到这不是无意间调/情,可能是因为林壑心里踏实,或者是被困住许久的人不复存在他心里痛快。
至于年少的那段过往,旧事重提难免让人心情低回,但伤心是一方面,更多的是值得回味,因为他们各自走过了许多毫无交集的冬夏,现在是最幸福的,他什么都不想提。
其实,舒行简觉得两个人怎么折腾与别人无关,尤其是舒伯远,所以见与不见没有意义,但如果见了面,他不敢保证谁给谁添堵。
红灯切换,舒行简望了望窗外,冰天雪地一片苍白,爬满红斑的手背恢复了血色,烘的很暖。
低于体温的唇□□人,回暖后有些血色,林壑的目光从他垂下的眼睫上挪开,盯着瞧了好一会儿,没忍住,伸手掐着舒行简的脖子啄了一下,加深了这个吻。
人最容易折在常挂在嘴边的,长在骨子里的东西上,譬如舒行简信手拈来的撩拨人的手段,早就被林壑捏的死死的。
“不愿意我亲你?苦着脸干什么。”舒行简避开林壑目光,挤出舌尖说:“溃疡了,疼。”
“除了这个还有哪不舒服。”林壑觉得他走路不利落,坐姿也歪歪扭扭,“没什么安排就回家歇着吧。”
“我只是太长时间没做过,不是虚。”舒行简坐正,轻轻给了一脚油门,“而且我下午有安排,你先视频探望一下邱习阳,然后晚上过去。”
林壑掏出一板润喉糖挤出两粒递到舒行简嘴边,“那现在去哪?”
“给你名分。”舒行简美滋滋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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