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齐梓珊的话,再想一想齐老太太的脾气,齐茉莉的一张小脸白了不少。
齐梓珊继续不客气地说道:“三姐姐若真是这么想做妾,还不如大大方方去求了祖母,让她给你一个恩典。”
说完这句,齐梓珊丢下一句“你好自为之吧”,便带着烟云和翠竹转身离去。
齐茉莉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浑身冰冷不说,身子还发起抖来。
齐梓珊的话历历在耳,齐茉莉只差没叫喊出来。
“小姐,你没事吧?”桃花上前扶住齐茉莉。
“我没事。”齐茉莉深呼吸了几口气,才将情绪稳住,“走,扶我回去。”
齐家的姑娘们回来的时辰不算太晚,齐梓珊原本打算再看会儿书再睡——最近她从齐云飞那儿拿了些书回来,都是与做生意有关的。
不料,齐老太太身边的水杉却前来,说齐老太太要见她。
齐梓珊愣了一下,道:“祖母要见我?你可知道是什么事么?”
水杉有些犹豫,似乎不太好说的样子:“六小姐,是……三小姐的事,你过去就知道了。”
齐梓珊隐隐觉得跟今晚的事有关,便不敢耽误时间,连忙起身跟水杉一道去了齐老太太的院子。
进了齐老太太屋子,齐梓珊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齐露。
大冷的天,齐露依旧穿着圆领的绒边长袄,外面套着一件薄棉的比甲,将她白皙修长的脖子露在了空气中。
齐露瞥了眼齐梓珊,眼中似有幸灾乐祸,又似有鄙夷。
齐梓珊脑子转的飞快,凭着直觉,她觉得今晚她会来到这儿,而且还要说关于齐茉莉的事,一定与齐露撇不开关系。
“祖母。”齐梓珊规矩的同齐老太太行了个礼,“这个时辰叫珊儿过来,可有什么事?”
“今儿个你们出去,可有发生什么事是你没有告诉祖母的?”齐老太太看上去很是淡定,从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来。
齐梓珊心里一紧,但还是只笑着说道:“不知祖母指的是什么事?若是想知道外头的盛况,珊儿可要说上一夜也说不完呢!”
齐老太太也轻笑了几声,道:“瞧你这小嘴。可是祖母怎么听说,莉姐儿差点出了大岔子,丢了咱们齐府的脸?”
果然是这件事!
齐梓珊瞥了眼齐露,然后面不改色地说道:“不知祖母这话从何听来?想来一定是以讹传讹,谣言罢了。三姐姐一整晚都与我们待在一块,出了岔子我怎么不知道呢?”
“可露姐儿说,莉姐儿单独撇开了你们,往温公子怀里扑。”齐老太太这话说得缓慢又清晰。
这件事竟然被齐露给看到了。
可刚回来,她就巴巴地跑来告诉齐老太太,还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只是想一想齐露与齐茉莉素来的恩怨,齐梓珊倒也不惊讶。
“想来一定是露堂姐看错了。”齐梓珊朝齐露笑了一下,“当时人多,三姐姐只是被人群冲开了,会去到温公子身边也着实是个意外。当时还有许多婆子丫鬟跟着,又怎能往温公子怀里扑?事关齐府上下姑娘家的名声,露堂姐还是谨言慎行的好。”
齐梓珊今晚上战斗力爆表,在这种事关重大的问题上,齐梓珊也绝不会只做个装傻充愣的人。
这就叫该出手时就出手。
“珊堂妹这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齐露为人一向高傲,是绝不容许他人这样说自己的,“败坏齐家名声这种大事,珊堂妹也不对祖母说实话,若莉堂姐以后再做出出格的事,可怎么办?”
听了这话,齐梓珊直接横眼瞪了过去,道:“我敬露堂姐是姐姐,可露堂姐也要知道自己的身份!这般污蔑我们大房姑娘家的名声,对你有何好处?露堂姐若执意如此,不如干脆将人都聚齐了,对峙为好!”
齐露脸色微变,她只是想让齐茉莉吃个苦头,所以才来告状。可这件事她没凭没据的,闹大了只会对自己不利。
“将此事闹大了,亏的可就是咱们大家的名声。”齐露也不是个蠢笨的,“既然珊堂妹执意如此,那我也无话可说,全凭祖母决定吧。”
齐梓珊便立即朝着齐老太太福了福身,嘴上说道:“空口无凭的事怎能拿来说?祖母,姑娘家的名声可是顶顶重要的。”
“祖母自然知道。”齐老太太沉吟道,“罢了,此事便不要再提。时辰也不早了,露姐儿回去吧。”
齐露正好想走了,听得齐老太太的话,连忙起身告辞。离去前,经过齐梓珊身边,小声说了句:
“你如此帮她,人家也不会领你的情,真不知道你帮个白眼狼作甚!”
齐梓珊抿着嘴,没有吭声。
待齐露一走,齐老太太脸色便变得严肃起来,看着齐梓珊低声呵斥:“还不跟我说实话?”
齐梓珊想也没想立即跪了下来,说道:
“请祖母原谅。”
“刚才为何不肯说实话?”齐老太太敛眉看着她。
“并不是珊儿不想说实话,而是此事事关齐府上下姑娘家,尤其是大房姑娘家的名声,若不是露堂姐捅出来,珊儿绝对是谁也不会说的。”齐梓珊态度坚决。
“难道你连祖母也信不过?”
齐梓珊摇了摇头,道:“并非是珊儿信不过祖母,珊儿知道,事关齐府姑娘们的名声,祖母定不会让此事传扬出去。只是……此事是露堂姐向祖母告状,祖母是齐府所有兄弟姐妹的祖母,不仅仅只是珊儿的祖母。如果珊儿刚才承认,祖母若不罚三姐姐就是祖母偏心,露堂姐心中必定不悦。若罚了三姐姐,那此事就等于是无形中传了出去,还不知下人们会怎么胡乱猜想,没得惹来事端。”
“难为你有这样玲珑的心思。”齐老太太赞赏地看了齐梓珊一眼,“不枉费我费心想要擡举你。”
齐老太太的话让齐梓珊有些疑惑,她一双大眼迷茫地看着齐老太太,惹得齐老太太忍不住笑了笑,最后只道:
“日后你就知道了,先回去歇息吧。”
齐梓珊回到院子里,便只将烟云留在身边伺候。
“明儿个出了正月十五,也是时候该将翠竹的事理一理了。”
烟云面上一愣,随即点头道:“是,奴婢知道了。”
次日,齐梓珊从齐老太太那儿请安回来后,便将屋子里的人清理干净,只留下烟云和翠竹两人。
齐梓珊气定神闲地喝了口茶,然后看着翠竹道:“有些话我本很早前就想问你,只是一直不得空,今儿个我就一并问了。”
这话一出,翠竹便心虚得脸色变了不少。
烟云看在眼里,不免有些失望。
齐梓珊拎着金丝刻喜鹊的小帽儿杯盖轻轻拨了拨茶叶,杯盖与杯身触碰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我问你,那日祖母寿辰,秦姨娘早早得知我做的是福寿结,是不是你告诉她的?”
齐梓珊语气不重,可却有种浑然天成的气势。
翠竹几乎是一瞬间就跪了下来。或许是心中有愧,她这一跪跪得极重,地板都发出了“咚”的一声。
翠竹抖着身子,哽咽着说道:“奴婢该死,是奴婢对不起小姐,请小姐责罚!”
“我责罚你有什么用?”齐梓珊眼中流露出哀伤,“你一直跟着我,伺候我,我一向拿你和烟云当自己姐妹,自问从未苛待过你。你为何要背叛我?”
可翠竹只知道哭和告罪,让齐梓珊罚她,却不肯说出原因,更不肯说出幕后是谁指使。
齐梓珊眼中不免也露出失望之色。
看着在地上给自己磕头的翠竹,齐梓珊硬着心肠说道:
“你若肯说实话,我便将此事揭过,以后只要你不再做对不起我的事,我便还一如往昔的待你。若你不肯说实话……那我这院子,也供不起你这尊大佛。”
这话说得重,翠竹眼泪哗啦啦地留下来。
她知道自己小姐是个心软又温婉良善的人,一向是不会对自己人说重话的。今儿个,自己确实是把小姐给气极了。
“奴婢,奴婢……”翠竹只要一想起家人,就什么也说不出口。
看着齐梓珊越来越失望的表情,烟云实在忍不住,连忙说道:
“你还在犹豫什么?小姐已经什么都知道了,她要的不过是你亲口说出来而已!”
烟云的话让翠竹震惊了老半天,等彻底消化过来,连话都有些说不完整:
“小姐……都……全都知道了?”
烟云气得一跺脚,道:“是啊!你以为你隐藏得多好吗!”
翠竹脸色又白了一些。
“快说呀!”烟云比翠竹还要着急。
翠竹呆愣了几秒钟,最后磕了一个响头,终于哭着将事情说了出来。
“秦姨娘也不知从何得知我哥哥的事,威胁我说如果我不听她的,她就要去报官,找人将我哥哥抓进去!就算是钱掌柜不计较了也不行!后来……又给了我银子,让我交给家人,这才摆平了钱掌柜那边。秦姨娘还说了,如果我敢将她供出来,她日子不好过,就要让我们一家都不好过!”
竟是这样。
齐梓珊也有些意外,但很快就了然于心。以秦姨娘的性子,这种威胁人捏住把柄的事不是干不出来。
难怪翠竹怎么也不肯说,原来是牵涉到家人。
说完这些,翠竹一直匍匐在地,不敢擡头。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齐梓珊道:“你也是为了家人。罢了,所幸你最后还是肯与我说句实话。这件事我既然知道了,便不会再让你受制于人。你先起来吧。”
翠竹犹豫了一下,在烟云的搀扶下才站了起来,局促地看着齐梓珊。
齐梓珊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走到柜子旁,打开抽屉,从里头拿出一些银子装起来。
“这里是五十两银子,我记得你祖籍是柳县。让你父母带着你哥哥,回老家,拿这钱做点小生意。那地方离京都远,秦姨娘的手再长也伸不到那儿去。”
“小姐,这……”看着白花花的银子,翠竹根本就不敢伸手去接。
“我也不是没有私心。”齐梓珊见她这样,又说道,“你是打小服侍我的人,我习惯了你跟烟云服侍,而且我也只信得过你们。家人是你的软肋,只有他们走了,并且有能力过好,你才能安心服侍我,忠心于我。所以这银子,就当是我自己买个安心。”
说完便硬将银子塞到了翠竹手中。
翠竹流着眼泪,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
“那秦姨娘那边,我该怎么办?”
“什么也不用说。”齐梓珊冷笑一声,“她不是想在我身边埋下一颗棋子么?那我就顺了她的意,让她以为这颗棋子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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