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的阴历大年三十,各单位基本上放假了。李名一早匆匆起来,对杜梅说:“今天厂里加班,晚上吃饭别等我了。”接着一带门走了。听着那熟悉的脚步声渐渐消失,杜梅感到十分凄楚。“每逢佳节倍思亲。”想到过世的父母,想到兄长们美满的家庭,再想想自己和孩子,禁不住潸然泪下。
白天真不知是怎样捱过的,到了夜晚,听到零星的鞭炮声,杜梅这才恍然意识到该过年了。杜梅草草吃了几口饭,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撂下碗,拨通了丈夫单位的电话。
“喂,找谁呀?”一个女人娇滴滴地问。
“我找李名!”电话不知怎么断了。
“加班这么晚,他一定没吃饭呢,这女人是谁呢?”带着揣测和忐忑不安的心情,杜梅装了一饭盒饭菜,领着女儿蹬上了去丈夫单位的汽车。
来到厂门口时,只见整个厂房漆黑一片,唯独经理办公室的灯亮着,杜梅的心里犯起嘀咕,敲开厂门一问值班员,才知道厂里根本不加班,“他又撒谎!”杜梅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领着孩子疾步跑上了三楼。
她推了下门,门是锁着的,只听屋内一阵骚动,片刻门打开了。
“是你!”丈夫探出身儿惊讶地问到,为了不使局面过分尴尬,他连忙解释道:本想让工人加班,可一想大年三十不太合适,我就把人放了,留下几个人等河北厂家送料。”话虽说得轻松,可神色却显得有些失态。杜梅并没答话,一侧身,推门进到屋里。只见桌上堆着麻将,满地烟头,烟熏得直辣眼睛。
“嫂子来了,坐、坐……”两个小伙子站起身,满脸堆笑着。
“那接电话的女人呢?”杜梅径直推开里屋的门。借着光亮,只见一个年轻女子站在屋子的阴暗处。定睛一瞧,正是传说中的某某。杜梅转身,把饭盒往桌一墩,狠狠瞪了李名一眼,二话没说,拉着孩子愤愤离去。
当天晚上,两口子唇枪舌剑,针尖对麦芒,好端端的大年三十就这样在吵闹中渡过。
一向欢快、活跃的杜梅,好像变了个人,终日缄默寡言。面对大家善意的关心,死要面子的她,总是付之一笑,“没事,没事。”那口不对心的敷衍,掩饰不了她内心的凄楚,明白人一见就能看出她内心的隐痛。
郭宽是杜梅所在学校的体育教师,他热爱本职工作,经他手送到专业队的学生,有的已是运动健将,并在重大的比赛中为国争了光。
性情粗犷豪放,仗义执言,乐于助人的郭宽,40多岁,浓眉大眼,黝黑的皮肤,厚厚的嘴唇,一把络腮胡子,说话总是大嗓门,一副憨相。他的致命弱点,是好大喜功,爱说大话,总把自己喻为“万事通”,在熟悉他的人中是众所周知的。
这天,郭宽来到校财务室报销,一见杜梅,便亮出大嗓门道:“小杜,这是怎么了,像霜打了似的,是不是李名又欺负你啦?”郭宽一张嘴,话就收不住。
可听到这番话,杜梅如同久旱的禾苗逢上甘露,孤独寂寞的人遇到知音。于是,她把家里发生的事,以及李名的所做所为,一五一十向郭宽吐了个痛快……
“这种人就欠揍!你越老实他越欺负你。”
“郭老师,你还说呢,要说揍,他可没少挨,为了玩麻将赌博,去年让人打了个满脸花;因为做买卖,不知是得罪了谁,让人家打得两天没起床;为了某某,他把人家男友的鼻梁子打折了,人家说要跟他玩命,反正想打他的人多了。”
“那呀!还是打得轻,狠狠教训一顿,不信他不收敛。”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话说得还挺投机。
与郭宽谈过话后,杜梅的心情轻松了许多。“我怎么没想到这儿呢?如果揍他一顿,能让他回心转意,那倒不妨一试。”
当杜梅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郭宽后,郭宽那股仗义劲儿又上来了,拍着胸口道:“这,小事一桩,包在我身上。”
可他哪曾想到,这句话日后会给他带来终生的遗恨……
郭宽虽说仗义,但对杜梅的要求也反复斟酌了一番:“两口子的事不好说,万一说气话,日后和好,那不是把我撂进去了嘛?”
杜梅可是“办事”认真的人,看看一晃过了半个月,有些坐不住了,当她找到郭宽再提及此事时,郭宽显得有点难为情道:“小杜,如今这年头,求人总得意思意思。”
“这事我明白,你说个数吧。”
“1000元。”
郭宽一看躲不过去,接着应付道:“这样吧,过两天我把几个学生叫来,你和他们见见面,到时再说。”
时隔3日,杜梅如约先到餐厅订了桌酒席,等待郭宽他们的到来。
郭宽带着学生,一路走一路面授机宜,“呆会儿见到她,后,你们就这样说……”
来的几位都是专业拳击手。论打,他们练的就是这个。这让杜梅看到了希望:“你们狠狠揍他一顿,比如打折他一条胳膊……”
“这已构成伤害罪,可要判刑啊!另外,钱的事……”
“钱好说,你们说个数吧。。
“3000元!”
原来郭宽路上所授机宜,就是要用更高的价码把杜梅唬回去。这样一举两得,既不丢面子,又让杜梅说不出什么。
“好吧,我想好了打电话通知你们。”
几天后。
“明龙!电话!”王明龙一边摘下拳套,一边跳下拳台。这个拳击手就是曾在国内外重大比赛中,取得过优异成绩的王明龙。
“我是杜梅,你说的3000元我答应,什么时间见个面啊?”
王明龙背着郭宽和另外一个队友跟杜梅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在见面之前,他把这事告诉了自己的小兄弟们。这些小兄弟也并非等闲之辈,他们中有几个曾是专业队的柔道高手,如今退队回到社会,听了王明龙的叙述,个都跃跃欲试,“龙哥,这买卖不错,干!”王明龙一看大家都同意,心里觉得踏实了。
过了两天,按约定的时间。王、杜见了面。
“杜大姐,您既然答应了,那我一定照办,不过咱们先小后君子,这样,您先拿出500元钱,我们哥几个手头都挺紧,就算是活动经费吧,剩下的钱,事成后您再给齐。”
“行,一言为定。”杜梅从书包中拿出500元钱递到王明龙手里,然后各奔东西。
会面后,不知不觉过了半个月。在这期间,李名恶习一点没改,杜梅跟他吵了几回,可他仍然是我行我素,经常夜不归宿。杜梅看李名如此得意,心里不免犯起嘀咕。“钱也给了,可怎么也不见动静呢?”她心里着急,一把抓起了电话话筒。
“喂!是王明龙吗?你怎么……”
“这两天我们队训练特别紧,准备参加一个国际邀请赛,所以实在是挤不出时间,您别急,过两天就办。”
放下电话,王明龙马上又给小兄弟们打了电话,约好第二天下午在李名下班的必经之路堵他。
第二天兄弟5人纷纷来到约定的地点,直等列天色擦黑儿,才见一辆蓝色的马自达客货两用汽车从远处驶来,王明龙喊道:“就是他!上!”兄弟几个不同分说,抢到了路口拐弯儿处。
李名在远光灯的光束下,看到几个小伙子从黑暗处窜了出来,心里一惊,逃生的本能使他下意识地狠踩了一下油门,汽车发出震耳的轰鸣,排气管喷出一股浓烟,风驰电掣般冲了过去。于是,这次精心安排的堵截失败了。
就这样,一来二去,王明龙带着小哥几个接连堵了5次。李名有汽车,而且经常变换往返的路线,计划一次次落空,几个人感到十分沮丧。
“喂!王明龙吗?你们怎么搞的……”时隔近两月了。杜梅心急如焚,不时催促。王明龙把几次堵截失败的事告诉了杜梅。然后到杜宅亲自勘查,绘制了一份草图。
李名做梦也不会想到将大难临头。
1991年7月22日晚9点多钟,王明龙等人携带凶器来到了杜宅门前。当时,电视里正转播足球比赛实况,人们都呆在家中收看比赛,小胡同里几乎没有乘凉的人。王明龙手握刀把,手掌心沁出冷汗……
一道光束掠过,紧接着是刺耳的刹车声,一个身影出现在胡同口。“注意!他来了!”王明龙低声向其他人叮嘱。
当李名走近时,其中一人迎上去举刀就砍,“啊!”李名本能一闪,躲过了这一刀,刀砍在墙上进出火花,李名低头朝院门猛跑,王明龙一见此景,顿时急了眼,三步两步追了上去,只听“噗”的一声,强大的冲力推着利刃送进了李名的左肋,“哎呦!”李名惨叫一声,踉跄地跑进院门……
王明龙觉得手背发热,说了声“快跑!”众兄弟立刻消失在夜幕中……
王明龙哪曾想到,就是这一刀将李名送入地狱,他也走进深渊……
王明龙并不知道李名已死。几天后,他让一个朋友给杜梅打电话,告诉她事已办完,顺便再提一下报酬,可当杜梅说到李名死亡的消息后,这个朋友没敢把话听完就挂断了电话。
李名被杀的消息,很快在教育系统上下传开了。郭宽听到消息后,忧心忡仲,坐卧不安,“这事儿可千万别是王明龙他们干的,否则事可就闹大了。”而王明龙却一口咬定此案与自己无关。郭宽半信半疑,可转念一想,“如果真是这小子干的,他哪儿还有胆子呆在基地……”瞎,干吗杞人忧天,自寻烦恼。大大咧咧地郭宽此刻松了一口气。他根本没想到自己也是这起血案的直接参与者。犹豫、彷徨使他也失去了主动的机会。
杜、王二人按约定的时间、地点在玫瑰餐厅二楼一个把角处见了面。
“大姐,我真不是存心想杀他,只是一时失手。今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您说句话,不过那天还去了几个哥们儿,这钱……”杜梅将剩下的那部分钱递到王明龙手里。
“这件事就让它过去吧!以后咱们自当谁也不认识谁,不然让公安局抓住……”
二人互相叮嘱后各自分道扬镳。
8月份,武汉最热的季节,王明龙拿着分到后的这部分钱,带着女友去了沈阳,并打算第二年喜结良缘。王明龙内心深处,隐藏着无法摆脱的痛苦。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个不为人知的秘密终于败露了。
一辆警车穿过繁华的都市,缓缓驶进某训练基地。当警察将手铐戴在王明龙的腕子上时,他如梦初醒,那双曾击倒过不少对手的拳头颤抖了。
杜梅、郭宽,所有参与此案的人被公安机关一一传唤。面对预审员,所有人都流下了悔恨的泪。
合上卷宗,预审员老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曾经办过多少复杂的案子,但是这件却使他久久难以平静,感慨万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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