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面汤渐渐凉了,表面凝出一层薄薄的油膜。欧阳素把最后一口汤喝完时,银链从她腕间滑落,坠子\"叮\"地一声撞在碗沿。我们同时伸手去接,指尖在温热的碗边相触。
月光此刻移到了门口,照着她明天要带走的行李箱。箱面上贴满航空标签,最上面那张是我们去年在音乐节捡的贴纸,已经翘起了一个角。欧阳素突然把螺丝链塞进我衬衫口袋,隔着布料按了按:\"别弄丢了。\"
她的指尖残留着泡面的温度,在我心口烙下无形的印记。窗外,早起的清洁工开始清扫街道,扫帚划过地面的声音像某种倒计时。欧阳素靠在我肩上数设备指示灯闪烁的次数,呼吸渐渐变得绵长。
也许是因为太过珍惜这难得的相聚时光,我们不知不觉就聊到了深夜,然后又一直聊到了凌晨。时间在我们的欢声笑语中悄然流逝,而我们却浑然不觉。
当话题终于渐渐枯竭,我们都陷入了沉默,但谁也没有起身离开。我们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彼此的目光交汇,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看着她,心里明白她此刻有些不舍。毕竟,这样的时光太过短暂,而我们又不知道下一次相聚是什么时候。我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我也希望时间能够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让我们可以一直这样相伴。
天快亮了。
清晨五点的抚州站笼罩在淡青色的雾气里,站前广场的积水映着零星的路灯光,像打碎的镜片。欧阳素拖着行李箱走过那些水洼,轮子碾过潮湿的地面发出黏腻的声响。她今天换了双平底鞋,但走路时还是会不自觉地踮一下脚尖——那是穿高跟鞋太久留下的习惯。
候车厅的自动门开合时带起一阵风,吹乱了她别在耳后的头发。我伸手想帮她整理,却摸到她耳后微微渗出的冷汗。她今天喷了很淡的香水,混着晨露的气息,让我想起去年在武夷山拍戏时,她凌晨四点裹着羽绒服等日出的样子。
\"d3021次开始检票。\"机械女声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欧阳素突然抓紧了行李箱拉杆,指节泛白的样子和昨晚攥着我手腕时一模一样。她转身的瞬间,我看见她锁骨上那道浅疤——去年吊威亚时留下的,当时她笑着说像月牙,现在在荧光灯下确实泛着青白的光。
站台上飘着早点摊的油烟味,混着铁轨的锈腥气。欧阳素在车厢门口突然回头,晨风吹起她风衣的下摆,露出里面那件我送她的条纹衬衫。她嘴唇动了动,但被突然响起的发车铃盖过了声音。我只看懂她说的是\"记得\",却不知道后面跟着什么名词。
高铁启动时带起的风扑在我脸上,带着她发梢残留的洗发水香气。最后一节车厢掠过眼前时,我透过车窗看见她正在调整空调出风口,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那里本该有条银链。此刻那枚螺丝坠子正贴在我心口的衬衫口袋里,随着心跳微微发烫。
出站口的LEd屏显示上海今日多云。我摸出手机,看见三分钟前她发来的消息:\"泡面在橱柜第二格,别总吃红烧牛肉味。\"配图是偷拍我蹲在设备堆里吃面的背影,角落还入镜了半只灰拖鞋——今早发现被她穿错带走了。
站前广场的早点摊开始冒出热气,第一班公交车碾过潮湿的马路。我转身走向工作室的方向,口袋里的螺丝坠子随着步伐轻轻撞击手机,发出细碎的声响。远处传来高铁驶离的嗡鸣,像一声漫长的叹息,消散在赣东初醒的天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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