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时始终沉默,视线平静地凝视着她,喉结滚动,手臂在以难以察觉幅度轻微颤抖。
良久,他才开口,声音难涩,好像快要喘不过气一样。
“你说……互不相欠,是什么意思?”
乐昭张了张嘴,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盯着脚尖沉默。
空气安静几秒后,他忽然抬了抬手,捏着她的下颌抬起,死死盯着她的眼泪。
“说话。”
“互不相欠,是什么意思?”
她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却又躲不开脸,只能硬着头皮解释:“就,就是字面意思啊,我觉得你不欠我什么,我也不欠你什么,我也不希望你对当年的事有什么报恩的想法,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也好,过和之前一样的生活……”
她越解释越觉得不对劲,看着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解释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干脆闭上了嘴。
旧事重提,原本就是压抑的氛围,她自以为把想说的表达得很完整了,但他的神情又告诉她,似乎说错了话。
于是空气再次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陈景时放开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安静地靠在座椅上,微微阖眼,垂落在膝盖上的手指交缠紧握,骨节都泛了白。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他的心也越来越冷。
是他太自以为是,待在她身边太久,便以为自己有所不同,便开始得意忘形,自作聪明。
于是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她想起了他那些不堪的过去,明白他所谓的自持与温柔,都是表面的伪装。
实际他仍旧是那个,在雨天里想要放弃生命的胆小鬼,抑郁偏激。
他应该在她说讨厌,说不想见到他的时候,识趣地离开。
是他太贪婪。
在她没认出他的这些年里,他自以为改头换面,就那样躲在与她几步之隔的阴影里,偷偷窥视着她这么多年。
甚至在她主动走过来时,他还装作若无其事,不知廉耻地向她靠近,甚至许诺未来。
多么恶心,让人作呕。
所以她才迫不及待地,要跟他划清距离,互不相欠。
是他活该。
-
一阵手机铃声忽然响起,乐昭慌忙摁下静音,看到是叶茜发来短信,问她在哪里。
她抿了抿唇,下意识看了一眼陈景时。
他神色依旧平静,看不出情绪,只是脊背有些轻颤,微微弯着,好像下一秒就要脱力。
“陈景时……”乐昭轻轻喊了一声,看见他眼里逐渐泛起的水雾,心里也跟着颤了一下。
“我刚才的话……其实……”
这次她没能说完。
陈景时忽然侧过头,看向另一侧的窗户,声音哑得几乎要不成语调,迅速打断了她。
“你该走了。”
他已经承受不住她的任何话。
“可是我……”她还想说些什么,陈秘书忽然拉开了车门,礼貌地做了个“请”的手势,“乐小姐,我们该出发了,请您下车吧。”
乐昭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能转身下了车。
临关门前,她忽然想起,伸手去拉外套的拉链——
“等下!你的衣服……”
“不用了,天冷,上去吧。”陈景时说话很慢,自始至终都没在看她。
可她却清楚地看到了,在车门关上的一瞬间,有什么东西从他脸上划过,重重地砸在他紧绷的手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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