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姐姐的扇坠子沾了桂花糖。\"萧云天屈指轻弹血玉环,指尖沾着方才捏碎金蝶时的朱砂,\"当年你说要拿这环儿换我半条命...\"
话未说完,温娘子突然扯下蹀躞带上的竹骨折扇。
扇面展开竟是幅活色生香的米市行乐图,画中七十二家商铺掌柜正在对账,每粒算珠都嵌着粒金粟。\"萧少爷的命金贵着呢。\"她将扇骨抵在萧云天喉间轻笑,\"不如用这三十六间当铺的地契来换?\"
围观人群突然爆发出惊呼。
陈小商人捧着刚兑出来的银锭追过来,锭底赫然印着大姐姐的私章纹样。\"萧少爷神了!
那些被邪术困住的银子真的解封了!\"他跑得太急,怀里的银锭叮叮当当滚落满地,在青石板上砸出朵朵莲花状的凹痕。
萧云天顺势揽住温娘子的腰肢,金错刀贴着扇骨游走,刀光过处竟将画中金粟尽数削落。
那些金粟落地即长,转眼在两人脚边铺成条鎏金小道,直通米市新落成的庆功楼。\"温老板要当地契,不如先验验货?\"
楼内三十六盏琉璃灯应声而亮,照得满墙契约文书纤毫毕现。
郭启正蹲在紫檀木柜台后啃糖葫芦,见他们进来慌忙抹嘴:\"苏外地商帮送来的赔罪礼刚入库,三十车辽东参全换成银票了。\"他袖口还沾着朱砂印泥,显然是刚帮小商人们重签完契书。
温娘子突然旋身将萧云天按在八仙桌上,竹骨折扇啪地压住他正要摸向契约的手。\"萧少爷好算计。\"她指尖抚过墙面上新漆的彩绘,画中商队正押送贴着朱雀符的货箱,\"用我的辟邪符赚差价,倒把温家祖传的驱邪阵当添头?\"
窗外忽有爆竹炸响,七十二家商铺同时挂起朱雀旗。
郭启扒着窗棂惊呼:\"快看!
那些外地商帮在拆旗幡!\"只见苏外地商人正指挥伙计们将鎏金牌匾换成素锦,牌匾落地时竟化作纸灰飘散——原是障眼法的把戏。
萧云天趁势扣住温娘子手腕,将她发间玉簪拔下轻挑面纱。\"温老板不也在我这功德碑上动了手脚?\"他指向楼外石碑,月光下\"泽被商贾\"四个字竟泛着温家独有的孔雀蓝釉色,\"用祭窑的秘方替我固运,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满楼烛火突然摇曳,温娘子面纱终于滑落。
她咬破指尖在萧云天眉心一点,血珠渗入皮肤的刹那,整座庆功楼的梁柱发出凤鸣般的清啸。\"那就用萧少爷后半生的运势来抵债。\"她话音未落,窗外飘进的纸灰突然聚成喜鹊形状,衔着对鎏金杯落在交缠的袖口上。
郭启往嘴里塞了块芸豆糕,含混不清地拍柜台:\"掌柜的!
快拿合卺酒来!\"柜台下立刻弹出个机关木盒,盒中玉杯盛着的却不是酒——分明是温家秘制的还魂汤,汤底沉着片朱雀尾羽。
三更梆子响时,萧云天独自倚在庆功楼顶的飞檐上。
他摩挲着温娘子留下的血玉环,檐角铜铃突然无风自动。
远处农田间飘来阵阵焦糊味,隐约可见零星火把在龟裂的田垄间游移,像是干涸河床上将熄的流萤。
掌心尚未愈合的伤口突然刺痛,渗出的血珠滚落檐角,在月光下凝成粒赤色琉璃。
萧云天蹙眉捏碎琉璃,碎屑竟在半空拼出句卦辞:\"商通而农滞,朱雀泣血。\"他猛然想起白日陈小商人兑银子时,袖口沾着的不是银锭的朱砂,分明是干涸的泥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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