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天踩住那字迹碾了碾,听着远处摘星阁方向传来的青铜棺椁震动声,将淬毒袖箭重新藏回暗袋。
天光未明,威远镖局的练武场上已腾起白雾。
孙老镖师将九节鞭甩出破空声,十七道鞭痕在青砖上拼出个\"归\"字。
墙根处蹲着几个啃炊饼的汉子,衣襟上都沾着赵新镖局的铜钱镖印记。
\"那日少东家袖里飞出的金蚕,可是南诏巫蛊堂的圣物。\"孙老镖师突然开口,鞭梢卷起个酒坛掷向人群,\"你们当老赵真舍得每月多给二钱银子?\"酒坛应声碎裂,浑浊液体里竟游着几条透明蛊虫。
萧云天斜倚在了望楼的朱漆柱后,看着晨雾中渐多的人影。
郭启捧着名册凑近:\"孙老连夜跑了八条巷子,连城西棺材铺的抬棺人都给劝回来了。\"他忽然噤声——底下有个独眼镖师正攥着截焦黑指骨,那是上月走阴镖时被尸毒腐蚀的弟兄遗物。
卯时三刻,萧云天踏入膳堂的瞬间,三十九碗阳春面齐齐推至桌沿。
这是镖行最重的赔罪礼——面碗不撒一滴汤,才算真心归附。
孙老镖师喉结滚动,突然将竹筷插入自己那碗:\"当年总镖头教我,面汤泼地的人不配端镖旗!\"
萧云天指尖抚过碗沿凝结的油花,忽然从袖中抖出张泛黄药方。
纸页飘落在独眼镖师面前,墨迹间隐约可见\"尸毒拔除\"四字。\"城东济世堂今日会配好三十九副药。\"他说得轻描淡写,却让房梁上偷听的探子摔碎了瓦片。
日上三竿时,李记绸缎庄的蜀锦正在晨光里流淌霞色。
李客户捏着翡翠算盘,眼皮都不抬:\"萧少爷莫不是要拿蛊虫运我的云锦?\"他身后十二扇雕花柜突然同时弹开,露出内里暗藏的暴雨梨花针。
\"李掌柜可听过金丝楠木会认主?\"萧云天弹指震响梁上铜铃,八名镖师抬着口沉香木箱鱼贯而入。
箱盖开启时,二十匹蜀锦竟无风自动,经纬间浮现金色纹路——正是李记失传已久的\"流云织金法\"。
孙老镖师突然抽出九节鞭,银光过处,木箱瞬间分解成七十二块榫卯构件。\"此乃鲁班锁改良的千机匣。\"他布满老茧的手抚过暗格,\"便是沉了黄河,漂到入海口都能原样拼回来。\"
李客户指尖的翡翠珠子突然崩断,他俯身去捡时,正看见萧云天皂靴上沾着的金蚕丝。
那是昨夜从赵馆主派来的杀手身上扯下的。\"容老夫再......\"他话音未落,街市突然传来铜锣声。
赵新镖局的青篷马车撞翻了绸缎庄的旗幡,车帘掀起时露出半张蜡黄脸:\"李记这单镖,赵某只要三成价!\"押车汉子狞笑着抛出个布袋,两颗带血的槽牙滚到李客户靴边——正是前日失踪的两位绸缎商人所有。
萧云天眯眼看着马车檐角晃动的青铜铃,那铃芯分明是长公主府的凤尾翎。
他忽然轻笑出声,袖中滑落个描金瓷瓶滚向李客户脚边:\"掌柜的不妨闻闻赵馆主给的牙粉,听说掺了蛮族巫医的尸香?\"
暮色染红飞檐时,萧云天站在镖局最高处的望楼上。
他摩挲着袖中那枚带血玛瑙珠,看城西渐次亮起的灯笼汇成\"赵\"字。
郭启气喘吁吁跑来:\"查清了,姓赵的最近在当铺死当了两箱官银!\"
\"不够痛。\"萧云天忽然将玛瑙珠弹向夜空,珠子在月光下裂成粉末,\"要让他疼到拆了棺材本填窟窿。\"夜风卷着粉末飘向摘星阁方向,那里隐约传来青铜棺椁的震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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