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恒顶顶腮帮,同样斟了一杯酒喝完,笑呵呵地说:“怎么,都这么多年了还记得?”
他摸出一包烟点燃,连同打火机一并送到林壑面前,掸了掸烟灰,心不在焉:“要我说,当年他那么绝,你也提了分手,早就扯平了。”
“再说,你没有他过得不也挺好吗,上学工作赚钱,还当上了院长,同学们都羡慕死了。”他越说越酸,数他最羡慕。
“院长是舒行简的继父给我的。”林壑沉下肩膀,吸了一口烟,“舒行简的继父认我当干儿子,让我名正言顺当院长。”
这句话的信息量过大,捋清关系这几十秒周恒嚼起了含在嘴里的烟头,又倒一杯酒把烟草冲进了胃里,“那你们……以兄弟想称?”
林壑回答:“是,被捆成了兄弟。”
周恒像个猴子似的抓耳挠腮,终于问出一句人话:“那你今天来找邱习阳是想让他支招儿?”
“不是。”林壑干脆地甩出两个字,周恒顿时把心放进肚子里,不是盼着自己兄弟不好,只是都九年了,没必要一直把前男友揣在心里。
话音刚落,三杯酒入喉。
不是最好!周恒这几年见惯了林壑的风光,这副没出息的怂样他都快忘了,要么林壑说谎了,要么对舒行简念念不忘,总之都能跟舒行简扯上关系,他不想多问。
他夺过林壑面前的酒,招架道:“诶诶诶,失态了不是,这还有一个醉鬼,我可弄不了你们俩。”
“那走吧。”燃起点点火星的木柴被淋了一桶水,湿透了。
三人慢吞吞地爬上楼,刚站稳,林壑掏钱包抽出一张卡递到服务员手中。
林壑手里的皮质钱包有些旧,和这身打扮格格不入,周恒伸长脖子看好像是五年前他送的。
仔细一看,夹层旁边的透明隔层中塞着一张褪色发黄的照片,他拖着邱习阳往前挪了几步,看清了那张照片。
那张照片是他亲手拍的,照片中的两人端平肩膀目视前方,他记得另一张是林壑侧脸看着舒行简。
当时公开课结束后手机被老李没收,月底才要回来,周恒拿到手机第一件事就是给林壑传照片,他记得很清楚,林壑说那是他们唯一的合照。
三人坐下等代驾,邱习阳靠着周恒打盹儿。
邱习阳和舒行简交情深,林壑既然不让邱习阳支招儿,那是为了什么,周恒不禁好奇林壑对舒行简的态度,他把邱习阳推开问道:“林壑,他对你来说……是个什么存在?”
林壑想了一会儿,舒行简回美国后他颓废麻木过,但三个月后他拼命备考,高考成绩省排名52;升学后取得各项荣誉,提前毕业后成为江城市医院最年轻的主治医师。
这一切好像在按照某种既定内生的路径发生,都是为了以一个与舒行简起头并肩的身份出现,然后……他只会像现在这样手足无措。
高考后,他抛开了各种身份,完完全全掌握了自己的人生。可能他自己也没意识到自己一切向上的路径都有舒行简的参与,由于舒行简的存在。
“我的本能意志。”
他的回答恰当又不失分寸,超越年少的懵懂却也有年少的果敢恣意。
“嗯……你挺会说话哈,我等会开间房把他放那儿,这没你事了,赶紧回去琢磨你的本能意志去吧。”周恒哪懂林壑现在的心情。
他现在可以毫无顾忌地靠近舒行简,有足够的底气紧握舒行简的手,然而在九年前这些都遥不可及。
林壑瞅一眼邱习阳,“我有话问他。”周恒收回那句话,拍了拍邱习阳的脸把人叫醒,两人搀着他上了车。
晚上十点多,一辆黑色奔驰泊在酒店地下停车场,三人陆续下车,乘电梯到达了酒店大堂。
前台规定办理入住需要出示证件,两人盯着那张证件犯愁,周恒摘下一块手表又取下两枚戒指,讨好地说这些压在这可不可以开三间,两间也行。
五分钟后,林壑扶着邱习阳进了电梯,周恒捡起台面上的房卡不情愿地跟在后面,按了25楼。
刚躺下没多久,卧室的噪音忽然大了。
客厅沙发支棱出的那双腿往空中用力一踹,探出了半个脑袋往里看,“喊什么喊?”
周恒指着跪在马桶前的邱习阳扯着嗓子:“你来看看!”林壑抓着头发找鞋,周恒直接把脏床单举到了林壑面前,“他嘴拉了。”
两人坐一张床上,邱习阳呆呆地坐对面。
林壑:这双手是救人的不能打人。
周恒:再订几瓶灌进去,把胃都吐出来省事!
邱习阳揉了揉眼睛,又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唔……周恒,这酒劲太大了,我看你都重影了。”倒头就睡。
林壑瞪周恒一眼,“不睡等我哄你啊?”
这张嘴还特么刚柔并济?提到舒行简诗兴大发,跟他说话就夹枪带炮,周恒反问他:“你不走要跟我睡啊?”林壑撇撇嘴,拍屁股走人。
第二天上午十点,客房服务员敲门。
周恒爬下床,用蹩脚的英文说早饭放外面,门外的人通篇英语,周恒张嘴一个“No”给回绝了。
屋里噼里哐啷一阵响,床上的人呢!拢共没几步还跑丢了鞋,周恒走到床尾一看,邱习阳正跟落地灯纠缠不清。
“你喝个酒怎么还把脑袋喝丢了。”周恒跨过邱习阳的小腿,提溜着胳膊把人拉起来,没成想邱习阳脚底打滑,扑到周恒腰上扯开了浴袍。
“滴——”门开了,林壑蹚着阔步走进门。
“昨晚睡出感情了?”他把早点放到靠墙那张床上,贴心提醒道:“还有两个小时退房,尽量快点。”
周恒喊道:“我们纯革命兄弟情!”邱习阳惊魂未定,往客厅瞥了一眼,问道:“那是……林壑?”他跟林壑也有七八年没见了,现在好像顶多能叫出个姓名。
“不认识我了?”林壑翻看着桌面上的杂志,隔空和邱习阳对话。
邱习阳走到他面前,“认识。”脸还是那张脸,但谈吐举止却和以前大相径庭,像进修了礼仪班,就连进门那两句说笑的语气都格外明显,邱习阳压根儿没当真。
他突然回过味,“你怎么在这儿?”林壑搭着眼皮看邱夕阳一眼,“找你有事。”
周恒充当个传话的,指着邱习阳说:“他问你怎么在洛杉矶。”又扭头跟邱习阳交代:“他找你有事,多的不愿意跟你解释。”
后半夜林壑去了趟医院,昼伏夜出他不习惯,只好买了咖啡提神。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像被酒精刺激了似的,“舒行简回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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